【首案说法】“直播打赏”之受害企业权益保护篇（二）-亚博188网站

编者按：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已于2021年1月1日起施行，作为新中国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民法典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被誉为“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民法典聚焦现实社会的热点、难点，内容丰富鲜活，每一个条文都关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和我们每个人的衣食住行，规范了各类民事主体的人身关系和财产关系，从基本原则到具体法条、从公民权利到市场经济、从私人生活到人格权利、从出生到死亡，民法典影响着我们每个人的生活。

为了让读者进一步了解《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新变化，我们特地开设了【首案说法】栏目，邀请到北京京师（合肥）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政律师。他将结合民法典并以各地刚刚审判的第一案为例，为大家进行细致地解读。

一、案件回顾

梦幻西游、梦幻西游2是网易公司及关联公司推出的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类游戏。后，华多公司在其经营的直播网站上开设直播专区，组织主播人员直播涉案游戏，直播所呈现的画面实时展示、传播了主播人员操作下的游戏连续动态画面。华多公司对主播人员进行排行、点评、推荐，制定利益分成体系，并直接从直播中抽成获利。网易公司发现上述情况后致函华多公司，要求停止直播涉案游戏。在交涉未果后，网易公司遂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华多公司停止侵权、赔礼道歉和赔偿损失1亿元。

一审法院经审理认为：涉案游戏连续动态画面构成“类电作品”（以类似摄制电影方式创作的作品），网易公司是涉案游戏画面的著作权人。华多公司在其网络平台上开设直播专区、组织主播人员进行涉案游戏直播，侵害了网易公司依法享有的“其他权利”，应承担侵权责任。一审法院根据华多公司公开的财务报告对被诉游戏直播业务获利进行估算，综合考虑涉案作品类型、权利种类、华多公司持续侵权的情节、规模和主观故意等情况，以及网易公司合理维权支出等因素，酌情确定赔偿数额。一审法院判令华多公司停止通过信息网络传播梦幻西游或梦幻西游2的游戏画面、赔偿网易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维权费用2000万元。

华多公司不服一审法院判决，提起上诉。二审法院经审理后认为：涉案游戏连续动态画面属于文学、艺术领域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能够作为作品获得《著作权法》保护。华多公司并非仅提供具有录屏功能直播软件的技术提供者，而是与主播人员以分工合作方式参与了内容提供，直接侵害了网易公司依法享有的著作权，应承担相应的侵权责任。一审法院虽然对于赔偿计算期间认定错误，重复扣除主播分成部分，没有考虑涉案游戏以外因素对被诉游戏直播获利的贡献不当，但一审法院对被诉游戏直播违法所得估算方法合理，最终确定的2000万元赔偿数额可予维持。综上，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法律解读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及新兴技术迅猛发展，游戏直播行业也风生水起。作为网络直播领域用户“打赏”最多的模式，一个平台游戏直播的水平和能力，与平台营利息息相关。根据《2020年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研究报告》显示，2019年独立游戏直播平台市场规模超过200亿元，预计在2021年整体市场规模接近400亿元。然而，在庞大的市场体量背后，大量知识产权纠纷突显，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游戏直播的侵权问题，由于法学理论与司法实践中对游戏连续动态画面能否认定为“类电作品”存在争议，致使相关侵权的直播行为频发，严重损害了游戏开发商的合法权益。

游戏开发商作为整个游戏的设计者，对游戏的开发贡献了大量技术投入和时间成本，而游戏本身作为一种计算机软件，其权利依法应当受到法律的保护。我国《著作权法》明确规定，具有独创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现的智力成果的计算机软件，可以作为作品受到法律的保护。针对近年来直播、网络游戏画面等难以纳入“类电作品”保护范畴的问题，2020年新修订的《著作权法》用“视听作品”替代了原来的“电影和类电作品”的分类，拓宽了相关作品的保护范围。同时，该法也规定，著作权包括人身权和财产权，具体而言，包括发表权、修改权、发行权、表演权、信息网络传播权等十余类，并规定了“应当由著作权人享有的其他权利”这一兜底性条款，为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作品形态留下立法与裁判的空间。若未经游戏开发商许可，擅自修改游戏软件，或者山寨他人游戏软件的，均属于侵权行为，依法应当承担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

然而，关于游戏画面特别是游戏直播画面能否适用《著作权法》的保护，由于没有法律法规的明确规定，目前在法学理论与司法实践中仍然存在较大的争议。网络游戏直播画面不仅仅包括游戏画面，同时还包括主播的操作以及语音讲解全过程，并且在此过程中还交织着主播与观众的聊天以及互动。另外，也有一部分游戏并不是简单剧情式的推进，不存在预设主线剧情或者闯关关卡，而是给玩家提供了高度自由、开放的虚拟空间，使得游戏完全可以根据主播的操作和选择的不同，展现出不同的画面，其主导权在主播，此时主播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操作，将自己思想中想要呈现的画面充分地展现出来，这就使得相关直播画面较难符合《著作权法》作品“独创性”的要求，更增大了法律保护的难度。由于这一问题非常复杂，限于本文篇幅，在此不再深入讨论，笔者将专文论述。

三、律师提醒

虽然在游戏直播领域的侵权法律规则还不完善，但从上述案例也可以看出，司法实践对此已经在逐渐展开探索，现实的案例中也已经有将游戏直播画面认定为“类电作品”的判例，使得游戏网络直播适用著作权人“享有的其他权利”排他范围内，未经著作权人许可，构成著作权侵权。而且，纵观游戏产业较为发达的美、日、韩等国家，对游戏直播画面是否可以适用知识产权领域法律的保护，均持较为开放的态度。

对于游戏开发商而言，应当从根源入手，强化对游戏软件的亚博app客户的版权保护意识，及时向相关部门进行权利申报。同时，合理规避目前游戏直播画面法律认定不明朗的风险，通过对游戏设计元素、游戏人物形象、游戏剧情安排、游戏特定玩法、游戏音乐等分别向主管部门进行权利登记，以确保自身的合法权益。

游戏和直播两个行业其实是共生共赢的，游戏直播有利于游戏产品的传播，是提高游戏产品活跃度的重要方式之一；同样，游戏反过来也会带动直播行业的全面发展。对于游戏开发商而言，在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同时，更应当保持开放、包容的态度，与相关直播平台积极探索合作模式，协作互惠互利，共同为用户提供更多更优质的精品游戏与精品直播内容，共享行业红利。

作者简介：朱政，执业律师，北京京师（合肥）律师事务所主任，国家高级经济师。现任安徽省律师协会常务理事、纪律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最高人民检察院和省级人民检察院民事、行政诉讼监督案件咨询专家，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公司法专业委员会委员，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安徽省司法厅确定的安徽律师调解员，安徽省商会调解员，安徽省《民法典》讲师团成员。